南鹤

【疑嫣】若梦(二十)

20.路过的狗都觉得离谱

 

织布机的推  广很顺利,先是在皇宫司衣局中试用,发觉用这新式机器织布不但速度快了,也更省力,甚至连织出的布也比往常要更牢固细密。


很快制造处大批量地造出织布机,依次都采用编号标记,民间百姓通过菜市口的布告和演示知晓了新式机器,各布坊闻风而来,与朝廷签订契约,朝廷将机器售卖给布商,凡是用了机器的布商将营收与朝廷分成,购入的机器越多,分成越是实惠。


表面看是布商吃亏,只是购入机器还要与朝廷分成,但见识过新式布机的都知道这是笔稳赚的买卖,于是争相购买定契。


宫外的热闹暂且不提,乐嫣却是想好要什么赏赐了。


文帝:“乐嫣,你说你想在宫外开布坊?”


“回陛下,是的。”


乐嫣有此想法并非偶然,她想开一家布坊,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娘,教她们纺纱织布,教她们裁衣绣花,安身立命。


在唐朝,女子从商的并非没有,如贺大娘一般开布坊,招女工的也大有人在,可如今这世道,女子虽然不至于关在后院,可也是处处受限,出了高门大户的贵女能活得畅快自在些,底层的女娘们生活依旧艰难。


她自清河县回来便隐隐有这个想法,她还记得那时给了她温暖和帮助的老板娘,她也想帮助其他人。


而在织布机研究初具雏形和一日回宫路上撞见寡居回娘家被兄嫂追打的女娘时,达到了顶峰。


皇后知道后,也十分赞同乐嫣的想法,挑选了几位非常能干的女官教导她如何建布坊,如何招工管理。


乐嫣也并非一无所知就一头热,她平日里出宫也会趁机去坊间走走,加之清河县那几年市井生活,她完全有信心可以打理好一个布坊。


文帝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乐嫣你可想好了?这布坊的事可不会少,更有可能面对那些女娘的麻烦事。”


“乐嫣开布坊,本就是为了那些走投无路的,想要靠自身在这世上有尊严地活下去的女娘,若是怕那些,一开始乐嫣便不会提了。”


文帝点点头,他说这些只是给乐嫣打个预防针,并非想要吓退她,至于那些麻烦事儿嘛,乐嫣自己可以料理的就交给她自己玩,至于那些可能别有用意的,自有他这个义父在。


在文帝面前过了明路,一切就都好办了,只是这名字倒是难住她了。


凌不疑:“不如就叫永安布坊?”


“用我的封号?”乐嫣一愣。


“对,永安公主的布坊,这都城的百姓都知道当朝永安公主乐善好施,为人可亲,若是真有难言之隐需要帮助的女娘自然不会心生畏惧,若是有心闹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敢不敢得罪陛下最宠爱的义女。”


团子:“哇塞,阿狸这小子吃什么聪明药了,还是去哪儿吃心眼子去啦?”


乐嫣并没有凌不疑想得这么多,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办法,“好,那就听阿狸你的。”


既然说了要亲力亲为,乐嫣少不得往宫外跑,布坊开在闹市,极好的地段,虽然价格也是不便宜,可乐嫣此时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爱的小富婆忙里忙外张罗,选定了可靠的掌柜,还有优先供应的织布机。布坊宽敞,后头是里间,用来织布、绣花,也提供制衣,前头是店铺,装潢一新,典雅又大方,二楼是雅间,接待夫人女公子,一楼是大堂,展示布匹和成衣。


掌柜月娘三十上下,为人爽利,先夫早逝后便没有改嫁的打算,家中本也是经商的,只是家道中落都没人了,她一人带着些薄产过活,奈何度日无聊,机缘巧合遇上乐嫣,又得知乐嫣开布坊的打算,便自告奋勇来帮忙。


月娘活络,对都城也熟悉,很快将永安公主布坊招工的消息传出去,听说只要踏实肯干,哪怕不会织布绣花的也能来布坊里一边打杂一边学,很多女娘都动了心思,有的是和离的妇人,有的是不愿受家中继母磋磨的小女娘,皆来寻求庇护。


坊中也招了几位织布麻利,绣工极好的绣娘,可教一教那些只会粗浅女红的女娘们,乐嫣善刺绣,将一些独特的技法教给了绣娘,还留下许多图样册子,月娘对裁衣搭配也颇有心得,过了两个月,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差择一个黄道吉日开门大吉了。


一大早乐嫣便到了布坊,为明日的开门做最后的检查。


月娘见着来人,还探头往她身后看,笑道:“公主,今日怎么不见你家那俊俏小郎君呀?”


乐嫣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窘又无奈地冲月娘道:“月娘你又胡说什么?”


绝对不是她多想,月娘这挤眉弄眼的,定然不是寻常问候,果然,月娘道:“平日里就恨不得你每回出宫都跟着,看你看得这般紧,我也只是奇怪今日怎的没来罢了。”


“阿狸他今日考校,出不得宫。”


“那便是原本要来的,也怪不得叫你带上这样多的侍卫了。”


至于带侍卫这事,便要再往前说说了。乐嫣要开布坊,少不得出宫与外头打交道,这都城并非人人都消息灵通,亦或是见过永安公主,看她的华贵马车和服饰随从,只以为是哪家的贵女。


乐嫣生得美貌,加之这一身温柔不失华贵的气度很是叫人心生向往,便有些自诩君子的人开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不巧的是,第一次有人上前搭讪,凌不疑就恰好在乐嫣身侧,他见到那一帮登徒子眼珠子都要看掉了,脸唰的一下就黑了,恨不得会些遁地术,立时跑回杏花别院去将大黄薅出来咬他们。


他三言两语将人赶走,便开始皱着眉像个小老头一样考虑如何把这些不长眼的登徒子给干掉。


一趟门出到最后,是路过的公狗多看两眼乐嫣,凌不疑都要瞪两眼的地步。


团子都无力吐槽凌不疑这过度的保护欲了:“什么叫终极姐控啊,这就是啊。”


等到了凌不疑不能一起出宫的时候,他就非要乐嫣多带些侍卫布在周围好有个照应。乐嫣觉得此举未免太夸张时,凌不疑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她,委屈都快凝成实质了。


乐嫣对他这种眼神最是没辙,只好同意。


所以也就成了月娘嘴里拿来打趣她的话柄了,用她的说法就是,凌不疑像极了护着自家地里小白菜的小狗狗。


乐嫣摇头失笑,不由得想到已经圆滚滚快成球的大黄,再想想凌不疑的模样,实在无法将二者相提并论。


月娘看着眼前这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当真是集天下灵气于一身,雪肤花貌,一颦一笑都温柔可爱,最难得的还是那颗赤子之心,她这过了小半生,也算见过不少风浪,识过不少人心,回过头来,才发现容颜易逝,钱财易得易散,最珍贵的也还是赤子之心。


“真不知道我们乐嫣小公主将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哎。”月娘摸摸小女娘线条圆润的小脸蛋,正对上她懵懵睁大了的杏眼。


此时的月娘尚不知晓,两年后这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一对夫妻也发出了与她一般无二的感叹。


*

“转眼乐嫣都十七了,时间过得真快呐,朕看着她从这么点大——”文帝卡了一卡,乐嫣这些年似乎也并没有长高,不过没关系,论一个皇帝讲话的艺术——“从豆蔻少女长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真是——欸——”


嫁女儿的老父亲心思都是很复杂的,虽然乐嫣也并没有要出嫁,但是不妨碍我们多愁善感的文帝贷款一些焦虑和伤心。


皇后看丈夫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陛下,乐嫣又不是立时就要出嫁了,就算此次去涂高山能选定一些人选,也得先看看乐嫣喜不喜欢,若是中意了,再有定亲,定了亲过两年再成婚也是无妨的。”


文帝恍然大悟一般,“对啊,又不是马上要嫁,是了是了!”这贴心小棉袄才来身边两年,文帝根本就舍不得好吗!


皇后看着寝殿里摇晃的烛火,像是想起了多年的往事,缓缓开口:“女娘嫁去别人家作新妇便是要吃苦的,多在闺中享享福也很好。”


“吃什么苦,朕这乖乖女儿娇养着可不是为了让她嫁去吃苦的,要是这样,还不如不嫁,朕养着她一辈子!”


皇后看着难得孩子气的丈夫,摇头笑笑,心中却也觉得乐嫣这样就很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亲人关怀疼爱,她活得这样自在,与她那时不同,她有时看到乐嫣脸上明媚的笑容,就仿佛透过重重时光看到了当初那个放马南山笑语作歌的自己。


这两年乐嫣过得是很舒心,宫中的明争暗斗少了,她和月娘一起办的布坊生意蒸蒸日上,收留了许多可怜女娘,帮助她们重新站起来,如今两年过去,还开了分店。营利所得,除去维持店铺运营和发工钱的部分,剩下的乐嫣全都用作布施,以及慈幼坊的开支。


这慈幼坊是在布坊生意迈入正轨后建的,天下虽说是太平,可无论什么时代,孤儿、流民都是存在的,除了逃荒过来父母双亡的,还有困苦人家父母皆亡,亲眷又不愿扶养的,五六岁大的孩子又如何谋生?大多不是自卖进府里做奴,就是饿死的,也有的被逼得做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


乐嫣知道自己就算帮得了一人,也帮不了所有人,可是既然看见了,那便能帮一点是一点,慈幼坊中的孩子都很知道感恩,也很勤快,会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乐嫣请了书塾先生来坊里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不求功名,至少明理,往后也多些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坊中男先生、女先生都有,乐嫣选人的标准很简单,为几岁大的孩子开蒙无须多高深的学识,可人品得好,不能因为这些孩子们都是孤儿就看人下碟,也不能是居心叵测之辈。


好在这一点,团子十分给力,它这两年也小小升级一回,识人善恶的本事也增长了不少,因而无论是慈幼坊还是布坊里的人都是十分踏实安分的人。


乐嫣虽做事全凭本心并非为虚名,但人有眼睛都看得出,永安公主若是作秀想要博个好名声,去个一两回便罢了,可无论布施还是去慈幼坊,她都是亲力亲为,甚至怕孩子们拘谨,每次去还特意换了普通人家也会穿的衣裳,而非绫罗锦缎。


人美、心善,还得宠,嫁妆还丰厚,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新妇啊!于是各位高门贵妇都暗搓搓动了心思,家中适龄的儿郎赶紧别玩泥巴了,快捯饬捯饬去公主面前晃晃,高低混个脸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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